轻轻推开紧闭的铝合金门,漆黑的房间伸手不见五指。扳下墙壁内侧的开关,从布满灰尘的灯罩透出昏暗的灯光、将面前盈尺之地点亮。
轻刷刷的雨滴,于此寂静之刻敲打在倒梯形的玻璃天窗上;远处灯火通明的高楼,在细雨中逐渐朦胧。
『夏天下这种毛毛雨真是一点都不硬朗。』
将没肝完的游戏托付给血莉后,便躺在床上透过卧室的天窗沉浸在深夜雨声中。连续一周的『主角补正』虽对身体没有太多劳累,但我能明显感觉到自己的心脏,比以往跳的更慢了。
客厅的光,透过卧室的门缝映在墙上。即便没有星光的夜晚,人类也不会失去光明的陪伴。
聆听着大自然神奇的白噪音、睡意很快席卷全身。朦胧之中,一个熟悉的身影出现在面前向我挥了挥手。
皓洁之月下碧蓝侧马尾的身影、褐色瞳前那灵动的泪光……
她是谁?为什么明明感觉很熟悉,却想不起她的名字……
——『对不起,真的对不起……』
模糊的身影,为什么要如此绝望得哭喊着道歉?
『 』
回应,说不出口……声带、被不明的引力压抑。
忽然从脚边划过的绿光,在眼前逐渐凝聚。之前那个递给我沙漏的男人又一次出现面前。
『小伙计,怎么样?』
『小伙计,怎么样?』
『我问你呢!』
『我问你呢!』
『……』
就算没有直接的证据表明他的出现就会带来奇怪的现象,但只要一直复读他的话,就肯定不会出现什么幺蛾子。
『小伙子,老夫知道你的困惑、但这一切就算老夫不出现,也依旧会发生的呀!』
『哦。』
『算咯!本来想告诉你后天的中奖号码,看你这个态度,想必是不需要了。』
『嗯。』
『……』
在这飘渺的黑暗空间中没有任何光的照入,但我与那个人男人却依旧能相互清晰的看到对方。干瞪着眼不到五秒钟,男人突然叹了口气无奈地摇了摇头,在我的身边绕起圆圈。
被360度无死角『参观』可并不是什么令人舒服的事情。在脚步声停下的那一刻,男人的手中出现了一副漂浮在空中的卡牌。
『你喜欢玩galgame吗?』
Galgame?在主角补正现象出现前,那可是缺乏灵感时的好去处。
『嗯。』
『那就好,还怕你不懂规则。』
『嗯……嗯??』
『‘琼世卡’的主人,就有劳你了。』
『你等会!琼世卡是干什么用的?』
男人手中悬浮在空中的透明琉璃色的卡牌,想必就是他口中所说的『琼世卡』了。
但是那卡牌好看归好看,如果和上次时间沙漏一样奇怪的话,还是慎重一些好。
『嗯……时间畸形理论小伙子你应该已经听说了吧?』
『嗯。』
『为了简化流程,琼世卡会对你的畸形线做出适当调律,只要用过两次,你就会明白它的用途。』
自虚空中缓缓滑过来的琼世卡,驻停于面前半臂距离。
明暗交织的半透明牌身、渗透出炫丽的虹色。奇怪的符文刻印在牌的两面,从规律的痕迹来看应该是某种语言的文字,可惜无法以人类的智慧解读。随着卡牌的闪烁,那些符文便会有规律的发出微弱的光粒、好似在与某种神秘力量交流,却有在片刻后消逝于无尽的黑暗中……以此往复。
『……』
渐渐地、那虹色的闪烁与鼻息产生共鸣、一呼一应、一吸一灭。
或许是从未见过如此美丽色彩的缘故,意识竟悄悄随着符文的律动变得模糊起来、连着身心潜行于幻彩迷离的力量涡流……
『哥哥、哥哥……』
隐约中感受到好像有什么坚硬的东西在狠狠刺痛着手背的肌肤,缓缓睁开眼,血莉焦急的模样逐渐映入眼帘。
『怎么了?』
好像受到惊吓慌忙寻找主人庇护的小狗一样,血莉的眼神中充满了不安、用尖利的手指来回抓挠着我的手背将我从睡梦中唤醒。
『哥哥!门口来了一个超!凶的人!血、血莉是不是被坏人盯上了?』
『坏人?』
翻身将床头柜上的闹钟拿起看了一眼,已经临近清晨十一点。这种时候就算是抢匪,也不敢如此明目张胆的找上门吧?
不过『咚咚咚』的敲门声很快就传入耳中,愈加急促的频率听起来令人窒息。
『大早上的有什么事这么急?难道非要现在……』
打开门的那一刻,门口站着的那熟悉的面孔瞬间将我身上紧闭的毛孔舒展。
颗粒大的汗珠如倾盆大雨流落下来——门口那一脸阴沉的房东,可不是什么好兆头。
『啊——抱歉哈,昨晚睡得比较晚没听到敲门声。』
『哦。』
沧桑干瘪的脸上所浮现的阴沉,没有因我态度的转变而消失。毫无感情的声音,从房东喉咙中发了出来。还不等我将他请进门,又一可怕的『提问』降临到了我的头顶。
『向公安部备案了吗?』
身上的短袖、被身后忽然颤抖的力量攥紧。就算面前的房东没有直说,我也知道是在指将我身体作为护盾挡在面前的血莉。
根据治安管理规定,本市所有住户必须在当地派出所那里实名登记后方可入住,如果不登记,将会处以一定数额的罚款、情节恶劣者将按相关法律惩处。这也是为什么我会烦恼血莉是『黑户』的原因之一。
『啊——还……』
『最近查的很严,如果房客不安要求备案的话我们房东也要有连带责任。』
『哦哦,她是我表妹,来我这玩几天就走。』
『几天?』
质问的声音显得十分有底气,我的心也随之『咯噔』了一下。
『据我观察,她应该已经在这里逗留了将近一个星期了吧。』
『好像…差不多?』
为什么这个人还有监视他家房客的癖好啊!现在甚至有点开始怀疑家里是不是被他悄悄安装了监控器。
『不过既然你们是我的‘客’,自然也不会难为你们,只要你有你妹妹的身份证复印件,我可以帮你们去登记。』
啊——这就是传说中的『船撞桥头自然沉』么?这种时候我去哪给血莉变出个身份证啊!
『那个……我妹妹还小,还没到办理身份证的年龄呢!』
『哦,户口本之类的也行。』
『户口本肯定在她父母那……』
『那姑且先报一下身份证号吧,总不会连身份证号都没有吧?』
『啊哈……』
大哥,你之前是干人口普查工作的么?再说这租房户已经登记过我的信息,就算来个人住也不至于需要登记吧?万一真是亲戚串门,难道还要每次串门前做个登记?
但房东终究是房东,他的要求也已经降低到了『报身份证号』这种程度,再不给出解释就真的有问题了。
『稍等,我问一下我姑。』
『嗯。』
说完,房东就走了进来将门带上,而后坐到沙发上等待着我的回答。这架势看来是摆明了『不达目的誓不罢休』,可我拿起电话的手到底该给谁打去……
然而就算躲在房间里纠结了数分钟,最终也没能想到合适的解决方案。
『我姑她好像在开会,电话没人接。』
充满质疑的眼神,毫不留情的在我的身上打着转。挤在一起的皱纹,已经将沧桑的五官扭曲。
『这样啊,那今晚之前把信息发我也行。』
『嗯嗯,一定一定。』
好说好送地送走了房东后,悬着的心终于得到了解放。可虽然瞒过了一时,也不可能一直隐瞒下去……
换地方住?搬家什么的能把人累死,而且新的房东未必会因为我是学生而开出低价。之所以能依靠自己的收入生活,也是托房东给出的优惠呢。
『唉……』
『哥哥……?』
『嗯?』
抬起头,委屈与不安的面孔映入眼帘。像血莉这样怕生的孩子,突然被那样气势汹汹的人『点名』,想必会十分不适应吧。
『血莉又给哥哥添麻烦了,对不起。』
微红的眼角以及充满歉意的语气,毫无保留的暴露着面前这位神明内心中的困惑。轻轻将手搭在她的头上揉了揉后,她便紧紧扑入了我的怀中。冰凉的触感,透过微薄的布料紧紧贴在胸口、与湿热的面颊倾诉着内心的愧疚。
唉……既然是自己做出的决定,就要坚持到最后。
『妹妹想什么呐!在人类的社会里搬家可是有搬家公司呢!』
『搬家、公司?』
『就是有很多人用汽车帮助我们把这里的东西搬到新的地方,正好也在这小地方住烦了,也是时候换个大一些的房子住了。』
『感觉听起来好像很厉害的样子!』
听到『新的地方』这四个字的时候,血莉眼神中的担忧瞬间『烟消云散』,看来是以为我有了什么可靠的解决办法了。
『不过哥哥一会要出去办理相关手续,午饭就拜托血莉自己做咯!』
『嗯嗯!放心交给血莉吧!』
菜在冰箱里备的有,而且血莉的厨艺甚至凌驾于我之上,倒是不用担心她会把自己饿死。外卖可不是每天都能吃得起的东西。
顶着烈阳出了门,迎面冲来的热浪顷刻间包裹住每一寸肌肤。说真的,大中午跑出来冷静大脑思考方法真不是什么好的决定。
坐在冷风充足的快餐店里,手机上的租房app又增加了不少。被淹没在喧嚣的用餐高峰期内,就连入耳式耳机都无法拯救混乱的思绪。
难道要尝试拜托一下鸳宸?算了,血莉这个问题实在是不好解释。
『唔唔唔唔哇哇啊啊啊!!』
瞥了一眼手机游戏中『船坞』里的角色,竟然出现了三张新面孔。
辛苦捞了五万油都没出的货,竟然被血莉昨天晚上给刷出来了!?欧皇么!!!
兴奋而难以压抑的激动很快便在周围闻声聚集而来的目光下平复,但船坞里的新角色却是货真价实存在着的!
『妹妹真是太棒了!』
『那种人警察应该会管的吧?』
『不知道,要不试试‘打黑’热线?』
『……』
此地不宜久留,赶紧溜吧……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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